“你們所有人趕快通過傳送門前往修羅之國，事不宜遲，隨便告訴哪個能管事兒的人，說我們留在這兒，一會兒直接去月亮那邊一起迎敵！事不宜遲，立刻開始行動！”

“是！”

遵照酒鬼大師的命令，留守在大門殘骸附近的士兵們也離開了這邊的世界，至此，震國和雷國已經真正變得荒蕪，只剩下一座座無人的高樓廣廈在黑暗中瑟縮。

無人的大地不意味著沒有意義。

因為這裏依舊是無數人的家園，故鄉。

修羅之國固然是個不錯的地方，至少現在還有陽光，白雲，比起一片黑暗的世界要好上很多，而且暫時也解除了危險，真想要永遠生活的話，也不是不可以。

仇無衣卻明白這件事並非那麽簡單，修羅之國屬於修羅之民，暫時遷徙過去的難民最終仍然屬於這邊的世界，當一切結束之後，他們一定會選擇歸來。

總不能給他們留下一個一無所有的廢墟，更不想看到連星球都一起消失的慘狀。

也許說起來顯得有些尊大，但現在所有人的行為正是在保護這個世界。

圓盤被停在一片相對空曠的空地上，留守的士兵只花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完全撤退。

酒鬼大師將能夠用上的儀器加裝在圓盤內部，考慮到一會兒有可能出現失誤，所以外面也保留了一部分。

“學姐，還有兄弟，接下來就只能拜托你們了。”

仇無衣退到了平坦地面的邊緣，這也是一開始謝凝的囑咐，好像是因為一會兒圓盤可能會變異。

變異，這個詞對機械而言似乎有些不太搭調的感覺。

“雖然不能保證更多，不過我會盡力的。”

謝凝還是像往常一樣，完全不懂的什麽叫做讓人放心，能就是能，不能就是不能，不確定就是不確定，她不喜歡沒有根據的保證，盡管這樣的保證可能會給旁觀者一點自信。

不確定，也就意味著有失敗的可能性，到時候無緣無故的保證反而會令人更加絕望，所以謝凝很討厭這樣，自然，其他人早已熟悉了謝凝的思考方式，所以不會覺得有什麽奇怪。

“哈哈哈，反正好好做就是啦！”

窮奇王全身散發出沒有來源的自信波動，哈哈大笑著擺了擺手，說實話這種奇怪的自信反而令人覺得更加麻煩，而且莫名地有一種不靠譜。

“真是的，為什麽我就不行呢？”

範鈴雨貼在仇無衣身旁，口中依舊不滿地抱怨著，本來她的體內也有始魔的力量，但經過嘗試之後才發現完全派不上用場，於是就令她相當的失落。

“我也不行，這就是世上的道理，沒辦法，各有所長。”

仇無衣明白範鈴雨心中的芥蒂，於是壓低了聲音好言安慰道。

尤其是想到淩戚現在正處於危險之中，更是覺得過意不去。

“餵！什麽時候開始！”

敲打著透明的窗子，淩戚在圓盤內部向外面喊道，在優秀的隔音能力影響之下，似乎不用擴音器的話就完全聽不到對面的聲音，只能靠口型來猜測。

這也無意之間帶來了更多的危險。

全部過程當中，最懂得操縱圓盤的淩戚必須始終處於圓盤的內部，時時刻刻監視裏面儀器的變化，因為誰都不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麽事情，萬一圓盤的儀器受損，淩戚就要立刻拉響警報，至少要避免最糟糕的狀況發生。

也正是因為這種不確定性，淩戚的處境才變得如此危險，有可能急速升溫到天衣都承受不住的水平，更有可能發生空間碎裂或者扭曲，每一種意外都具有致命的危險。

當酒鬼大師陳述了一遍之後，淩戚只是大手一揮，毫不在意地應允了下來。

這其中或許是因為勇氣，不過就淩戚平日的性格而言，仇無衣很怕她其實就是在不懂裝懂，可能腦子裏什麽都沒聽進去就胡亂答應了。

“現在。”

謝凝的回答只有短短兩個字而已。

“我來了！”

窮奇王以人類的形態說完最後一句話，勻稱的身體忽然像被加熱的雪糕一般融化了，只不過融化之後的物質不是液體，而是影子。

一大團蠢蠢蠕動著的黑影看上去十分熟悉，那就是構成始魔身體的物質，窮奇王也能夠讓自己化為這種狀態，不過暫時還不能好好控制體內過多的力量，甚至難以塑型。

有了謝凝在，這就不是窮奇王需要擔心的事情。

窮奇王融化之後形成的物質數量很多，足足有五六米高，攤在地上更是一大坨，黑色的物質像蠕蟲一般一寸寸蠕動著，爬上，圓盤，一部分物質伸展開，將圓盤包裹在自己的體內，有點像某些生物捕食之時的樣子，不得不說多少有點惡心。

不，是相當的惡心，簡直猶如一大堆馬賽克。

或者說……不是像，根本就是馬賽克。

就和仇無衣印象中打過馬賽克的東西一樣，窮奇王所化做的黑色物質也是那種模模糊糊，介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奇妙形態，當然裏面是沒有什麽值得打碼的秘密。

蘊藏於窮奇王體內的獸魔之力是構成一切的本體，也就相當於最基本的建築材料，但窮奇王自己不懂得建築的秘訣，最多只能按照他人的指示來搬磚而已。

如果只有搬磚的人，估計幾十年都蓋不出像樣的房子，這時候，謝凝的力量也就體現出來了。

謝凝沈默了短短的一段時間，目的是等待裏面淩戚的反應，現在別人看不到的東西，她卻能夠看到。

之所以表面會浮現出類似馬賽克的模糊物質，其原因正是獸魔之力所起到的腐蝕性，這是很可怕的能量，圓盤的外表當然堅固，而且追加了能夠反射光和熱的強化圖層，現在來看似乎這些東西起不到什麽防禦作用。

淩戚的警報沒有發出，現在從外面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，當然有可能安然無恙，但是也同樣擁有另一個可能，那就是已經死在了圓盤內部。

謝凝當然沒有提出如此的疑問，她只是慢慢地伸出雙手而已。

一道道流水般的黑線自她的指尖緩緩流出，滲入大地。

仇無衣大氣都不敢出，生怕出了什麽失誤，他的氣氛也影響到了周圍的所有人，外加一個更是一臉寒霜的酒鬼大師，更是讓現場變得更加肅然。

自謝凝指尖流出的黑線自然不是水，它們同樣是構成始魔身體的物質，但性質卻與覆蓋圓盤的黑色物質完全不同。

一條條緊緊貼著地面蜿蜒流動的“黑水”仿佛具有自己的生命，它們向著已經看不出外形的圓盤慢慢爬去。

首先，第一根試探著前進的細長黑水碰觸到了圓盤表面的黑色物質，兩種力量雖然差不多同源，卻在相互交融的瞬間迸出無數巨大的電火花。

仇無衣的心臟已經提到了嗓子眼，不知道這究竟是排斥還是融合，謝凝果斷的行為似乎能夠證明這是後者。

無視足以瞬間將一般人化作灰燼的火花，謝凝讓第二根黑水繼續前行。

砰——

沒有太多的變化，依舊是同樣的火花，然而兩簇火花的交界之處卻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爆音。

能行嗎？

就算站在這裏擔心恐怕也沒什麽用處，仇無衣屏住呼吸，將全部意識集中在聽力上，假如淩戚萬一真出現了什麽異常，自己就用瞬間移動的方式直接介入。

令仇無衣擔心的事情似乎沒有發生。

謝凝的動作還在繼續，第三根，第四根，一根根深入黑色物質的線慢慢爬上了圓盤的頂端，開始像絲線一般纏繞著黑色物質，以及裏面的圓盤。

嗯？

忽然察覺到異樣的仇無衣在心中訝異地感慨道，不是錯覺，被謝凝的線纏繞住之後，裏面的黑色物質的確是膨脹了。

而且不像發芽開花的植物那樣一點點變化，根本就是吹氣球的狀態，眨眼之間，黑色物質的體積就延伸到了百米以上。

謝凝也不敢示弱地操縱起已經緊緊纏住黑色物質的線，兩手一收一放，眼看就要被掙斷的線時時刻刻與黑色物質的膨脹保持著相同的頻率，而且那些線還在不斷分裂，很快就將黑色物質完全包裹在裏面，變成了一個足足有五百米長的巨大蠶繭。

謝凝的額角落下一滴汗珠。

黑色物質的躁動似乎結束了，繭也在膨脹到接近六百米的狀態下停止了變化，就這樣一直靜止著。

哢——

正當仇無衣猶豫著是不是開口說些什麽，一道長長的裂縫自巨繭頂端浮現。

裂縫當中鉆出的自然不是什麽破繭而出的蝴蝶，而是全身漆黑，雙目赤紅的猛獸，與剛才相比，窮奇王的身體小了許多。

“完成了。”

謝凝想要擦拭一下臉上的汗水，早已察覺到這一點的程鐵軒早就飛速沖了過去，摸出帶著香氣的柔軟手帕，分明天衣能夠自動清潔汗水……

窮奇王撕開的裂口越變越大，終於，黑色巨繭的外殼裂成了兩半，其中被包裹的東西早已不再是小小的圓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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